刘晓松:对新能源产业怀抱敬畏心,投资要聚焦再聚焦 | 集团动态

2023-09-28 14:49:53

 

在中国产业变革挺进深水区的当下,在这场巨大的产业轮转中,还存在诸多的非共识。

9月21日-22日,36氪暗涌·2023产业未来大会于深圳召开。大会汇聚了产业投资领域的关键人群,来自地方政府、引导基金、龙头企业、投资机构、学术界等各界的领袖、专家以及产业核心参与者们齐聚一堂,展开巅峰对谈,观点激烈碰撞,共探产业未来方向。

“产业投资一直都在,只不过现在风险投资越来越多地要去靠近产业,了解产业。”

青松基金创始合伙人刘晓松受邀出席9月21日上午主会场首个重磅圆桌《来了就是深圳人》,在36氪CEO冯大刚的主持下,与松禾资本创始合伙人厉伟、创东方投资董事长/创始合伙人肖水龙、同创伟业管理合伙人/首席投资官丁宝玉、达晨财智高级合伙人邵红霞一起,围绕本土基金和产业投资展开了探讨。

“青松现在的做法,一个是怀抱敬畏心,选择了进入产业就要好好学习;另一个是聚焦再聚焦,只有这样你才看得深。”刘晓松表示,热爱很重要,热爱意味着即便经济周期下行了,你还对它不离不弃。

“我们在思考,能不能通过技术进步、技术投资参与到产业当中,去改变这件事情,让这个产业更好,让碳中和发生,这对子孙后代是好的事情。一旦你抱有这样的理想做事情,有这样一种热爱在里面,相对说来,碰到困难也会淡定一点。”

 

以下为刘晓松发言实录
青松基金略有修改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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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产业投资要进入上游核心技术研究”

 

冯大刚:在本次活动之前我发了好几个朋友圈,每次把各位的海报放到朋友圈,都能骄傲地说大咖云集。非常荣幸请到各位。这场圆桌主题是“来了就是深圳人”,深圳是中国本土基金的诞生地,也是一个福地,各位都是本土创投的重要参与者。首先请简单介绍一下各自机构的历史,是在什么背景下诞生的,包括各位的自我介绍。

 

刘晓松:大家好,我是青松基金的刘晓松。我自己是做产业出身的,本硕博学的都是理工科,早期在电力行业(电力科学研究院)干过,后来误打误撞进了TMT行业做创业和投资,一干就是二十多年。青松基金是2011年成立的,刚成立的时候也是从技术的角度看投资,因为移动互联网等新技术的到来给产业带来了一些变化,所以我们认为这当中有很大的机会。

经过十来年的发展,中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越来越强调硬科技,这个变化本身没有错。因为过去一直是美国的技术成熟了之后,中国买美国的设备拿来用,基本是这个逻辑。1999年我去美国考察贝尔实验室,其实在上世纪60年代美国就发明了路由器,但贝尔实验室一直没把这个技术推向市场,一直到90年代当美国信息高速公路出来之后,路由器才投入市场发挥巨大作用。那个时候,全世界最大的路由器公司Cisco占领全世界70%以上市场份额,直到后来出现了华为,才中止了这种垄断。当时华为初入市场不久,市场份额其实很小,但已经显示了很强的竞争力。我记得很早以前看过一个采访,记者问Cisco时任首席执行官钱伯斯,你每天早上醒来,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?他说“华为”。这是很有远见的。

现在很多领域,中国制造已经领先,就不能只靠引进海外技术了。所以,从投资的角度来说,我们去投资中国科研和制造这件事情是对的,这也是大势所趋。但我们需要思考,怎么投?我自己的观点就是一定要进入上游核心关键技术的研究,如果仅仅是把美国的器件、日本的材料拿来组装成一个集成系统,这是没有前途的。中国有部分80-90年代诞生的企业,现在都有些被动,因为他们没有在上游核心技术的研究上取得突破,但华为做到了。不过中国也不必丢了自己在制造方面的传统优势,经过几十年的发展,中国在中试、工程化和量产方面已经取得一定的优势,所以除了上游核心技术研发,我们还会看研究和制造之间的连接,这种“组合拳”是中国最强的部分。

我刚从北美RE+再生能源大会回来,展览上60%-70%都是中国企业,但全世界最新的技术,包括中国企业使用的技术基础研究部分,主要还是来自美国、日本。我们说世界连接起来是美好的,世界断开是很糟糕的,所以中国的制造和国外的技术,目前来说可能还是分不开的。我今天正好还看到一篇文章,说全世界在思考一个问题,如果没有中国,那新能源还能不能干,谁还能干得起来。

无论如何,产业这件事情来了,产业投资从来比风险投资大太多,而且产业投资一直都在,只不过现在风险投资越来越多地要去靠近产业,了解产业。青松现在的做法很简单,一个是怀抱敬畏心,选择了进入产业就要好好学习、深入进去;另一个是聚焦再聚焦,我们就聚焦在新能源赛道上,只有这样你才看得深,同时更好帮到被投企业。所幸我自己对这个行业并不陌生,更有信心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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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投资保持热爱,经济下行也不离不弃”

 

冯大刚:我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一个科学的问题,但一定是各位经常会被问到的问题。你们做得很成功,20、30多年来,把品牌创办出来,把品牌传承下来,还活下来,甚至活得不错,这都是很难得的。想知道各位所在的创投机构有什么样“能够活下来,能够做得更好”的秘诀。

 

刘晓松:热爱很重要,做任何事情,热爱它就意味着,即便经济周期下行了,你还对它不离不弃。所以做投资也要热爱它,更重要的是你还要对这个产业本身有感觉。我做TMT的时候,我是很喜欢的,因为当时互联网大潮来了,对整个产业、生活产生了重要影响。为什么后来我不太想再做TMT了?原因就是格局基本已经形成,大厂已经林立,新的东西想出来就比较困难了。我喜欢创新,尤其是大行业发生变迁的时候。

我关注新能源领域,就是因为这个原因。因为在我看到了两个大的全球性的趋势,都是我喜欢的。

第一个是碳中和,这是人类特别重要的共同目标。尽管我认为2050年人类碳中和肯定实现不了,因为现在全球局势紧张(包括俄乌战争、中美关系等),世界又开始倒退,各人自扫门前雪,很多地方的极端民族主义情绪、国家之间的结盟与对抗,这些事情对于碳中和肯定是坏的。但长远来看,碳中和仍然是大势所趋,会有更大的力量去推动碳中和,其中技术创新是最重要的力量。

另一个是分布式能源。我原来从事的电力行业,至今还是中央控制系统,开一盏灯还需要供电局。而我认为,未来方向是分布式能源,能源互联网是大势所趋。

这两个趋势够大、够长远,我们需要花30、40年时间去做,我觉得很兴奋。

现在中国存在一种反差与困难,就是基础研究还比较弱,上游材料还在追赶,但产能巨大,全世界70%新能源的设备产品是中国提供的。而现在科技脱钩,局面搞得很荒唐。所以我们思考,能不能通过技术进步、技术投资参与到产业当中,去改变这件事情,让这个产业更好,让碳中和发生,这对子孙后代是好的事情。一旦你抱有这样的理想做事情,有这样一种热爱在里面,相对说来,碰到困难也会淡定一点。

青松的员工如果不热爱这件事情,再厉害我都不想要他,而如果是热爱的,稍微笨拙一点,我觉得也可以。我现在不是太喜欢用特别聪明的人,我喜欢稍微笨拙一点、勤奋一点的,但是要热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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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看得更长远、更聚焦,去抵消短期焦虑与动摇”

 

冯大刚:下一个问题是,你们现在过得好不好?你们现在有没有焦虑的,急需解决的问题?

 

刘晓松:就日子来说,现在肯定没原来好过,不管人民币基金还是美元基金。从募资到投资,都有各种各样的难处,所以我觉得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,半斤八两。美元基金面临着美元断供,以及美元有各种各样的限制投到中国。人民币基金的社会资本募集很难,大家也不能只靠政府。雪上加霜的是,大部分行业现在IPO收紧,投资人的退出手段和渠道变得更窄。退出更加困难的话谁还敢投?投了以后怎么和LP交代?这不是对LP不负责任吗,但你又不能不投。

但是我们自己跟自己说,要看得更长远、更聚焦,通过看好一个行业长期的发展趋势,来减少这种短期的焦虑,也减少大家对短期信心的动摇。我们相信,有些事情看长远,战略上就更有定力,这样心里也比较淡定,长期来看就把快乐掌握在自己手上了。但今年、明年的事怎么办,那肯定比较难受的。因为你不得不去面对这个问题,解决不了当下,你也没有未来。

所以,要有一个清晰的战略,然后随着战略走,战略不要三天两头变,以不变应万变,大的快乐就能掌握。小的焦虑不断发生,努力去解决。这就很美好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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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能否投出超级项目,取决于行业和资金属性”

 

冯大刚:人民币基金是低风险、低回报,美元基金是高风险、高回报,正是因为低风险、低回报的特点,导致我们没有超级好的项目,是这样的吗?想请问一下各位心目中有没有超级项目,如果没有超级项目,是不是风险厌恶导致的?

 

刘晓松:和行业有关系。不同的行业属性不一样,所以投资要尊重行业的规律。比如互联网行业曾经就是一张白纸,可以平地起高楼,别说三年,三个月就可以创造奇迹,所以投资的方法就是一定要快点抢到,因为winner takes all。不过,互联网行业看似超级项目多,但背后失败的项目更多,投资风险其实是很大的。

超级项目的长大和发展需要很长时间。而人民币基金很少有到十年期限的,这是人民币基金吃亏的地方。我个人投过体量非常大的超级项目,和人民币、美元没关系,但和资金期限有关系,因为我个人的钱没有退出期限,所以我可能会持有十几年甚至二十年时间,反而这些获得收益是最大的。基金一旦限制七年或几年一定要退出,投资选择就有了很大的局限和被动性。所以能不能投出超级项目,行业是第一位的,资金的属性也很重要。

到今天硬科技时代,与互联网行业不一样,如果创业者没有在一个行业干十几二十年根本没可能,不是凭一张白纸可以做起来,你要跟着它去磨,才能磨出一个大项目来。所以其实投硬科技的风险更小,因为你看到的都是在行业里混了很多年的人和团队,他们的行业经历和技术优势都是相对清楚的。虽然你的回报时间会慢,但投资风险会变小,我会认为更坚实。